我是《九歌》中唯一不食人间香火的神灵。
楚王捧着玉圭跪在我庙前,求一场云雨之欢。
我折断玉圭,碎玉溅在他脸上,“吾司风雨,非尔枕席。”
他笑了。
三日后,众神设宴,说楚地连年征战,冤魂郁结,伤及国运。
湘君抚琴,河伯斟酒,大司命叹道:“唯有神女慈悲,可度苍生。”
我信了。
可酒盏刚沾唇,湘君的琴弦突然缠住我四肢——是《九歌》的调子,此刻却成了捆仙索。
宋玉执刀走来,竟是大司命的“天命刀”
,寒光映出我惊惶的脸。
原来,都是一场局。
(一)我早该明白的。
折断玉圭那日,楚王眼底的阴冷,河伯嘴角的笑意,湘君指尖按在琴弦上那一瞬的迟疑——只因我坏了规矩。
九歌诸神,享人间香火,必要护一国气运。
楚王要云雨,我便该解罗裳;楚王要征战,我便该降风雨。
多可笑?
我本是逍遥风雨间的神女,如今却成了王权手下一条拴着链子的伥鬼。
可我还是信宋玉。
即使他亲手将我炼成器灵,剔去神骨,在我灵台刻下咒文,“杀鬼降精,斩妖辟邪,永保神清”
,字字笔锋如刀。
真是讽刺,看着困住我的铜钱上“山鬼”
两个大字——贬我为鬼,却要我替人杀鬼。
“如何才算护佑苍生?”
我问他。
他不敢看我的眼睛,“待你食尽百万恶鬼……便还你神骨,重修神格。”
后来我才懂,这“百万恶鬼”
,原就是百万苍生。
说完,他将我最后一块神骨抛进汨罗江。
江水翻涌,如万千冤魂伸出的手臂。
“这神骨,自有人替你守着。”
他说。
从此,我成了这枚铜钱的囚徒。
我辗转于术士之手,以供驱杀恶鬼。
每杀一鬼,便要吞尽它的记忆与怨气。
这些鬼物多是楚国亡魂——冤死的忠良,战死的将士,饿死的百姓。
它们的怨气郁结天地,最是伤及国运。
楚地不过三四百万人口,宋玉却要我食百万恶鬼——只是乱世之中,人命如草。
今日刚吞下水淹鄢城十万冤鬼,明日郢都之下三十万战魂又哀嚎着扑来——这竟成了我的“幸事”
。
我拼命地咽,可咽得再快,也快不过人间造孽的速度。
我的梦,早变了。
从前是山雾与杜若,是麋鹿踏过溪水的轻响。
如今一闭眼——盖头还未掀的新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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